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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餘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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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餘載

佚名 編纂

西南交大中文系07研一鳴校訂,巴斯光年審閱

  校訂所據版本:《全宋筆記》(PDF版)第一編第二冊,朱易安,傅璇琮等主編,張劍光、孫勵整理,鄭州大象出版社2003年10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。

  該版本《江南餘載》分上下卷,全書記南唐人物、事跡共九十二條,其中上卷四十七條,下卷四十四條,佚文一條。陳振孫《直齋書録解題》言《江南餘載》:「百九十五段,以類相從。」可見本書有半數以上內容已經亡佚。通過這次校訂,提供了一個相對可靠的,可用於檢索的電子文本。更換了原書中一些不太通用的繁體字字形,訂正了個別標點,在人名下添加了下劃綫。校訂在我的老師羅寧指導下進行。(自本行以下為原書文字。)

點校說明

  《江南餘載》二卷,《宋史·藝文志》雖有著録,不著撰人。陳振孫《直齋書録解題》著録是書云:「不著姓名,序言徐鉉始奉詔為《江南録》,其後王舉、路振、陳彭年、楊億皆有書。大概六家皆不足以史稱,而龍袞為尤甚。熙寧八年,得鄭君所述於楚州,其事跡有六家所遺,或小異者,刪落是正,取百九十五段,以類相從。鄭君者,莫知何人,豈即文寶也耶。」《四庫總目提要》考證為:「考鄭文寶有《南唐近事》二卷,作於太平興國二年丁丑,又《江表志》三卷,作於大中祥符三年庚戌,不在此序所列六家之內。則所稱得於楚州者,當即文寶之書,檢此書所録雜事,亦與文寶《江表志》所載互相出入,然則所謂删落是正者,實據《江表志》為稿本矣。」而李調元為本書《函海》本作序,以為「按文寶江南人,宋開寶年中為工部郎,所著《南唐近事》二卷,自序三世四十年,起天復丁酉,終開寶乙亥,據此則此書為文寶作可知」,顯係臆测。總之,本書成書於熙寧八年,纂輯者姓名仍待考證。

  本書原本已佚,清四庫館臣從《永樂大典》中輯出,編為二卷,其內容多有逸出今本《江表志》之外者。所以《四庫提要》判斷為「《江表志》雖存而實佚,此書雖佚而尚有大半之存也」。因此兩書可以互相補充,對研究南唐史仍有一定參考價值。【——二三五——】

  這次點校整理,以文淵閣《四庫全書》本為底本,酌校《江表志》等有關史籍。底本中疑為四庫館臣加入的小字考證,仍予保留。此外,從殘本《永樂大典》中輯得佚文一則,附於卷末。【——二三六——】

  目録

  卷上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二三八

  卷下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二四六【——二三七——】

卷上

  昇元初,烈祖南郊。是日,司天奏日延三刻。按《江南野史》作「月延三刻」,此作「日」,未識孰是。

  〈天官書〉太一紫宮尚紫,故南郊壇墠皆取其色。江南用五色,此五帝壇耳,禮官失之。

  江南文臣,烈祖時唯稱楊彥伯、高弼、孫晟、李匡明、龔凛、蕭儼、成幼文、賈澤 澤及事元宗。元宗時江文蔚、王仲連、李貽業、游簡言、湯悅、高越、越及事後主。張義方、張緯、鍾謨、李克明、張易、趙宣輔、宣輔及事後主。陳繼善,後主時徐鉉、徐鍇、韓熙載、王克貞、張洎、張頴、張佖、楊澤、朱銑、喬舜、潘文祐、湯澥、楊滂、郭昭慶、孫舉、伍喬、孟拱辰、馮溢、李平、張紹、賈球、顧彜。

  烈祖夜坐南薰閣,召見道士王栖霞,問何術可致太平?栖霞對曰:「治身治心,乃治家國之本。今陛下飢嗔飽喜,尚不能節,何以福及蒼生?」是時元宗母宋后在簾中聽之,歎為至語,賜以金帛,栖霞皆不受。所居元真觀,西北陂澤中有高樹,栖霞嘗於其上焚拜奏章。烈祖欲為之建壇,栖霞曰:「建國之初,經用不足,不宜營此閒務。」

  烈祖嘗以中秋夜翫月延賓亭,宋齊邱等皆會。時御史大夫李主明面東而坐,烈祖戲【——二三八——】之曰:「偏照隴西。」主明應聲對曰:「出自東海。」皆以帝之姓為諷也。

  烈祖為政事僕射,時遣人聘越,問識羅給事否,曰:「不識亦未聞名。」越人曰:「四海知有羅江東,爾獨拙於用乎?」對曰:「金榜上無名,所以不知也。」

  王慎辭北使,時烈祖授以論答事語百餘條,皆機務之要。嚴可求覽之,請益一事,曰:「若問黑雲長劒多少,即對以來時五十指揮皆在都下,柴再用不得赴鎮也。」慎辭至汴京,果首問。是時方議南征,聞慎辭所對,遂罷兵。

  元宗初,馮延魯自水部員外郎為中書舍人,李建勳歎曰:「爵祿所以馭士,今四郊未靖,而延魯以一言稱旨,輒驟遷之,若後有立大功者,當以何官賞之?」按陸游《南唐書》延魯本傳亦載此,乃江州觀察使杜昌業之言,此作李建勳,疑誤。

  元宗嘗語散騎常侍王仲連云:「自古江北文士不及江南衆多。」仲連對曰:「老子出亳州真源,仲尼出兗州曲阜,然則亦不少矣。」上有愧色。

  後主末年,洪州有婦人萬氏,善言禍福,遠近謂之「萬仙童」。江正臣謂時人曰:「此所謂國將亡,聽於神者也。」未幾,而曹彬渡江。

  張憲為監察御史。後主既納周后,頗留心於聲樂,憲上疏言:「聞有詔以戶部侍郎孟拱辰宅與教坊使袁承進居止,昔高祖欲以舞人為散騎常侍,舉朝非笑。今承進教坊使耳,以侍郎宅居之,亦近之矣。」後主批答,賜帛三十段,以旌敢言。【——二三九——】

  開寶中,鄂國公從謙使梁,以水部員外郎查元方副之。既至,而盧多遜為館伴使,與元方對弈,忽謂元方曰:「江南畢竟如何?」元方襝袵對曰:「江南事天朝二十餘年,君臣禮分極矣,復以如何為問耶?」多遜為之愧謝,因曰:「勿謂江南無人。」

  曹翰屠江州,噍類無所縱,而義門陳氏昆弟七人散處城中,事定皆還,無所損。人以為孝義之感。

  建州既平,俘虜人口稍多,宰相李建勳請官出錢贖之還本土,東閩賴之。

  徐鉉在徐州治官舍,得宿藏錢數百千,鉉恥而不取,乃復瘞之。後鉉家老奴潛往發之,閴無所覩。

  保大中,太平府聶氏女年十三歲,母為虎攫去。女持刀跳登虎背,連斫其頸。虎奮跳不脫,遂斫虎死,乃還家,葬母屍。

  嚴續在江州,有奴忤意,續策逐之。州有柏林,多虎,奴請殺之,輒持梃往擊,虎母并數子皆殱焉。或言潭有蛟,奴解衣下浴,蛟來繞之,乃急拽登岸,烹而食之。謂人曰:「吾勇無敵,恨不見用於時耳。」

  徐鉉言:銅陵縣尉某,懦不能事,嗜酒善狂。嘗與同官會飲江上,忽見賊艘鳴鼓弄兵,沿流而下,尉乘醉仗劒驅市人而襲之,賊皆就縛焉。事聞,後主嘉之,賜以章服,除本縣令。此因酒而倖成也。【——二四〇——】

  錢氏科斂苛慘,民欠升斗,必至徒刑。湯悅、徐鉉嘗使焉,云夜半聞聲,若麞麂號叫,及曉問之,乃縣司催科耳。其民多裸行,或以篾竹繫腰。

  徐知訓在宣州,聚斂苛暴,百姓苦之。入覲侍宴,伶人戲作緑衣大面若鬼神者,傍一人問:「誰何?」對曰:「我宣州土地神也,吾主入覲,和地皮掘來,故得至此。」

  張崇帥廬州,人苦其不法,因其入覲,相謂曰:「渠伊必不復來矣。」崇聞之,計口徵「渠伊錢」。明年又入覲,州人不敢交語,唯道路相目,捋鬚為慶而已。崇歸,又徵「捋鬚錢」。其在建康,伶人戲為死獲譴者,云當作水族去陰司,遂判曰:「焦湖百里,一任作獺。」

  姚鳳為內轄使,奢僭,嘗因病思鹿血羹,輒殺北苑長生鹿食之。

  宋齊邱好交術士,得罪之日,出入其門者蓋八百人。

  翰林學士江文蔚,侍宴醉而無禮。明日拜表謝罪,上命賜衣一襲以慰之。

  元宗宴於別殿,宋齊邱已下皆會。酒酣,出內宮聲樂以佐歡。齊邱醉狂,手撫內人於上前,衆為之悚慄,而上殊不介意,盡興而罷。明日,上於臥帷中索紙筆賜慰,齊邱乃自安。

  游簡言為中書侍郎,兼領銓選,差擇清峭。有邵唐者,試判不入等,上疏言:「簡言父恭,嘗為鄂帥杜洪記室,洪與朱梁結連,恭預其謀。簡言乃逆臣之子,不宜列於清近。」【——二四一——】上怒其誹謗,詔決杖配流饒州。

  馮延巳自元帥府掌書記為中書侍郎,登相位,時論少之。延魯之敗,御史中丞江文蔚上疏請黜延巳,上曰:「相從二十年,賓客故寮獨此人在中書,亦何足怪!雲龍風虎,自古有之,且厚於舊人,則於斯人亦不得薄矣。」

  楊守忠授武昌節度使,宣麻日,有秃鶖當正衙立,班退乃去。未幾而守忠卒。

  開寶中,嘗一夕有秃鶖自西北來,成羣翳天,自初更至中夜方盡。

  趙宣輔者,中原人,仕於江南,官省郎,頗有時名。重陽日,與兩浙諸公登高於北山,誦杜甫詩以勸酒,至「明年此會知誰健?醉把茱萸仔細看」,潸然淚下,坐客異之。未幾宣輔卒。

  劉奂自言:「生時五星雖在吉地,然俱隱不見,吾必不得為權勢官矣。」後奂官終起居舍人。

  姚端,年十八狀元及第,宰相游簡言以女妻之。未幾疾終,時人謂之女殺狀元。

  高越為書生,游河朔,有牧伯欲妻之,為〈鷂子詩〉而去。詩曰:「毛骨英靈志性奇,摩雲專待整毛衣。虞人莫便張羅網,未肯平原淺草飛。」越後為查氏壻。

  江夢孫夜夢直木生於庭,詰朝,其妻產男,遂名直木。幼聰睿,後官至刑部員外郎。

  張洎云:嘗至信州龍虎山,值鄉民產子者,手執金如意一枚而生。此子後為道士,【——二四二——】不知所之。

  張洎與錢若水夜直,太宗開滋福殿,召二人草制詞,加李昉左僕射班。洎輒前數唐以來十餘名相,皆有德望,鎮服天下,故自右加左,今以此待昉,非公議所允。若水欲進解之,洎當帝前以笏排若水曰:「陛下熟知矣。」明日,洎進制草,有云:「黃樞重地,難委於具臣;蒼昊景靈,懼罹於大譴。」太宗竟從洎意,昉止右僕射歸班。按此條載李昉加左僕射,係宋太宗太平興國時事,與江南無涉,或因張洎而及之。洎仕南唐為清輝殿學士,江南平歸宋,拜太子中允。

  保大末,太弟懇乞就藩。燕王宏冀為皇太子,以令旨榜子逼逐昭慶宮僚,太弟始自鎮國門上馬就道。論者知太子之不永焉。按元宗十六年三月改元交泰,立宏冀為太子。是年五月,即奉周顯德年號。明年九月,太子宏冀卒。

  徐鍇以屯田郎中知制誥久次,當遷中書舍人,而宰相游簡言每抑之。鍇遂詣簡言,簡言從容曰:「以君之才地,何止舍人。但兄弟並舉清要,物忌太盛,請少緩之,使衆稱淹恤,進固未晚。」鍇頗怏怏。簡言徐出妓佐酒,叠唱歌辭,皆鍇所製,鍇乃大喜起謝。歸以告兄鉉,鉉曰:「汝乃為數闋歌換中書舍人耶。」

  趙叟者,自保大之初至於開寶之季,嘗為貢院門子,每歲放榜之後,或去或留,率慶慰之,若出於叟手然。進士何蒙贈叟詩曰:「桂枝輸卻正悽然,又被鸎聲聒晝眠。唯有趙翁知仔細,相傳好語待來年。」【——二四三——】

  開寶初,舉子齊愈及第,綴行至白門,忽於馬上大笑不已,遂墜,馭者扶策良久乃蘇。蓋其喜成名如此。

  趙綺困於場屋,將自三山北渡,以歸梁京,為邏者所得,遂下廷尉。從獄中上書曰:「初至江干,覺天網之難漏;及歸棘寺,知獄吏之可尊。」後主覽之,批其末曰:「陵雖孤恩,漢亦負德。」乃釋其罪。明年,綺狀元及第。

  賈覃自言:應舉時從禽于鄠、杜,忽於村店遇大僚避雨者,竊訪之,乃主司楊侍郎涉。當時匆遽,不暇脫韋袴衣襴,袖卷投贄,楊公稱歎再三,覃自以為必入等矣。及榜出,則無名。有私于楊公者,公曰:「覃好事業,但不脫衣袴,故為累耳。」

  國中有稱寃者,多立於御橋下,謂之拜橋,甚者操長釘、攜鉅斧而釘腳。又有闌入於殿庭者,謂之拜殿。後主時,進士曾顗、謝泌皆南省下第,而顗釘腳、泌拜殿以稱寃。士風於此掃地。

  陳致堯雍熟於《開元禮》,官太常博士,國之大禮,皆折衷焉。與韓熙載最善,家無擔石之儲,然妾妓至數百,暇奏〈霓裳羽衣〉之聲,頗以帷薄取譏於時。二人左降者數矣。熙載詩:「陳郎不著世儒衫,也好嬉游日笑談。幸有葛巾與藜杖,從呼宮觀老都監。」其廳中置大鈴,大署其旁曰:「無錢僱僕,客至請挽之。」

  高鎬有通天犀帶,業毅有歌人,皆當時無比者。嘗請博戲之,滿坐屏氣,鎬擲大勝。【——二四四——】鎬命歌人引滿一曲,以辭舊主,歌罷,遂攜以歸。

  柴再用按家樂於後園,有從人竊窺於門隙者。再用遇之,召至園中,使觀焉,曰:「恐隙風傷爾眸子。」

  孫晟初事秦王從榮,從榮敗,晟漁服亡命。至正陽,未及渡,追騎奄至,晟不顧,坐淮岸,捫敝衣齧蝨,追者捨去。乃渡淮,至壽春,節度使劉金延與語,晟陽瘖不對,授館累日,忽謁漢淮南王廟。金先使人伏神座下伺之,悉聞其所禱,乃送詣金陵。時烈祖輔吳,喜其文辭,遂與禪代秘計。【——二四五——】